“北京的新能源汽車政策和國家的大政方針是一致的。”2月8日，面對外界質疑，北京市新能源汽車發(fā)展促進中心副主任陳貴如在接受記者采訪時這樣說。

北京市新能源汽車發(fā)展促進中心是北京市科學技術委員會（以下簡稱“北京市科委”）為推進北京新能源汽車的研發(fā)與示范應用而成立的專職機構。1月29日，北京市科委對外公布了《北京市示范應用新能源小客車管理辦法》（以下簡稱《辦法》）。北京市新能源汽車發(fā)展促進中心是主要起草部門。

如之前傳聞，《辦法》并未將插電式混合動力汽車納入補貼范圍中?！掇k法》規(guī)定，對納入《北京市示范應用新能源小客車生產企業(yè)和產品目錄》（以下簡稱《目錄》）的小型、微型純電動驅動載客汽車，將由北京市財政按照國家和北京市1∶1的比例確定補助標準。

該政策公布后，立即引發(fā)多方爭議。中國汽車工業(yè)協(xié)會常務副會長兼秘書長董揚是態(tài)度最鮮明的反對者。2月8日，他在其博客中寫道，“北京這樣做，首先不符合國務院的要求，其次是對新能源汽車示范應用的意義理解不深。”

2012年7月，國務院頒布了《節(jié)能與新能源汽車產業(yè)發(fā)展規(guī)劃（2012-2020）》，其中將新能源汽車的范圍定義在“純電動汽車、插電式混合動力汽車和燃料電池汽車”。董揚認為，北京沒有把插電式混合動力轎車寫入《辦法》，是沒有全面貫徹執(zhí)行國務院規(guī)定。對此，陳貴如解釋，“只補貼純電動汽車更符合北京未來的環(huán)保要求”。

北京的理由貌似充分

“北京從來也沒有說要拒絕發(fā)展混動轎車。”陳貴如解釋，這次之所以沒有在補貼環(huán)節(jié)上提到混動主要有兩個原因，一是北京近幾年的新能源汽車示范運行主要以純電動汽車為主，目前從北京純電動汽車的使用情況和整體發(fā)展基礎來看，它已經具備了走入家庭的條件；二是從節(jié)能環(huán)保的角度看，純電動比混合動力更有效果。后者是北京拒絕補貼混動的主要原因。

去年以來，嚴重的霧霾天氣使北京承受了巨大的輿論壓力。2013年9月2日，北京為此特別出臺了《北京市2013-2017年清潔空氣行動計劃重點任務分解》，明確規(guī)定北京將有超過50位“一把手”作為“牽頭單位負責人”對“清潔空氣”負責，并接受績效考核和社會監(jiān)督。

其中汽車行業(yè)的任務是，到2017年底，力爭全市新能源和清潔能源汽車應用規(guī)模達到20萬輛，淘汰100萬輛老舊機動車，新增機動車不超過56萬輛。“和純電動汽車相比，目前政府對每個品牌的混動轎車油耗情況還把握不定。”陳貴如稱，與之相比，純電動汽車沒有耗油量的擔心，更具節(jié)能環(huán)保效果，這與國家倡導的環(huán)保政策是一致的。“事實上面對嚴格的空氣凈化要求，北京的想法是要一步到位。”一位與北京新能源汽車政策制定部門相熟的業(yè)內人士稱，北京相關部門在調研中發(fā)現(xiàn)，有的消費者在駕駛某品牌混動車型時，用汽油的時間比電多，這讓他們對混動轎車的真實油耗狀況產生了懷疑。

而對混合轎車的態(tài)度，北京也并不完全是拒絕。北京的想法是從老舊機動車淘汰的角度倡導北京消費者更換混動轎車和1.6升以下的小排量汽油車。也就是說，北京是把混動轎車納入到節(jié)能汽車的范疇中予以推廣。

根據(jù)北京市環(huán)保局2013年出臺的《關于進一步促進本市老舊機動車淘汰更新方案（2013-2014）》規(guī)定，凡在2013年1月1日至2014年12月31日政策有效期內，轉出和報廢老舊機動車車主可享受2500元至16500元不等的政府補助，更新車輛可得到企業(yè)獎勵，其中新能源汽車的獎勵范圍根據(jù)不同價位車型在1000元至15000元不等。

地方保護才是推手？

北京方面的說法并沒有令這場爭論平息。質疑者的理由是，與純電動汽車相比，現(xiàn)階段混動汽車技術更為成熟，產業(yè)化條件要求較低，是當前我國最應該重視和推廣的，它能在短時間內有效降低汽車的尾氣排放。

“事實上，目前純電動汽車更適合公共交通領域，對于個人消費者來說，插電式混動車，短途用電、長途用油更實用。如果每天上下班里程在70公里以內就可以實現(xiàn)純電動出行，也不用擔心電用完后的長途行駛問題。”比亞迪汽車銷售副總經理李云飛認為，與純電動相比，混動汽車更適合交通擁堵的北、上、廣等一線城市。質疑者懷疑，北京方面的環(huán)保說辭只是借口，真正的原因還是出于地方保護。“知情者告訴我，北京將比亞迪、榮威等插電式混合動力轎車排除在外，是因為北汽近期內不準備生產插電式混合動力轎車。”董揚稱，北京的這一做法不大氣。

目前，北汽的新能源汽車年產能在兩萬輛左右，主要是純電動汽車。“北京2014年2萬輛新能源指標就是為北汽新能源量身定做。”有分析師稱，北京新能源搖號指標在未來幾年將會逐漸增加，這一步調必定與北汽新能源的私人供給產能相一致。按照《北京市2013-2017年清潔空氣行動計劃重點任務分解》，到2017年新能源汽車將實現(xiàn)20萬輛規(guī)模，其中17萬輛為私人購買。

北京方面并不認可這種“地方保護”的說法。“坦率地說，20萬輛目標的提出有點拍腦袋，但也不是完全拍腦袋，我們是在參考歐美電動車計劃以及與相關專家、廠商討論之后，才斗膽提了這個目標。”北京市環(huán)保局機動車排放管理處處長李昆生說，要完成這一目標，北京必須開放市場，引入競爭機制，北汽也會面臨很大壓力。

陳貴如也向記者表示，北京從來沒有保護的概念，進入《北京市示范應用新能源小客車生產企業(yè)和產品目錄》（以下簡稱《目錄》）的標準就是“產品是否成熟，相關市場配套體系是否健全”。“其中在北京有沒有配套體系很關鍵，有的純電動車雖然已經在其他地區(qū)市場銷售，但在北京沒有配套體系也不行。”

根據(jù)北京的政策，只有經過北京市經濟和信息化委員會的審核、備案，進入《目錄》的產品才有資格享受政策性補貼。該《目錄》即將在今年2月公布，已經確定的是包括比亞迪E6在內的一些外地品牌純電動汽車已經進入《目錄》。

比亞迪們在行動

北京拒補混動，最受傷的是比亞迪。為了在北京市場造勢，去年比亞迪混動車型“秦”故意延遲上市時間，將上市發(fā)布會地點選在北京。如今落選補貼名單，使秦進入首都市場的愿望又一次落空?，F(xiàn)在雖然純電動車E6已確定能在北京市場拿到補貼，但比亞迪的目標顯然不止于此。

“如果想補貼北汽，比亞迪是繞不過去的坎兒。”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比亞迪經銷商認為，同為純電動汽車，比亞迪E6的性能指標全面超越北汽E150，北京想要補貼北汽，沒理由不補貼比亞迪。

根據(jù)此前工信部等四部委發(fā)布《關于繼續(xù)開展新能源汽車推廣應用工作的通知》，所有進入全國新能源汽車試點的城市，本地所售新能源車中，推廣應用的車輛中外地品牌數(shù)量不得低于30%。但E6上榜卻不能打開比亞迪在北京市場的困局。比亞迪經銷商擔心北京還是會通過其他方式向北汽傾斜。比如在公務車采購領域，目前北京政府機關和企事業(yè)單位采購的主要是北汽純電動車。

“目前的地方稅制分配制度，決定了在新能源補貼問題上容易出現(xiàn)地方保護。現(xiàn)在，賣比亞迪，最大的獲利者是深圳政府，北京方面當然不情愿。如果不管賣什么車，地方政府都一樣可以獲得稅收，這種地方保護的現(xiàn)象會少很多。”該經銷商說。

面對短期內難以改變的政策困局，包括比亞迪在內的非京車企正在籌劃對策。目前比亞迪的應對方案是兩個：一是通過其他城市的大規(guī)模采用，獲得較好的社會效果和減排成績，向北京政府施壓?，F(xiàn)在比亞迪秦已經在天津市場大面積鋪貨。二是開發(fā)不需要補貼，但價格仍有競爭力的混動車型，強攻北京市場。

對比亞迪們來說，一個積極的信號是，近期國務院高層頻頻到訪，這也許意味著北京乃至全國的新能源汽車市場距離破冰之日不再遙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