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象這樣一個場景——
你與配偶、女兒一起,在腫瘤醫(yī)生辦公室里,等待醫(yī)生根據最新的檢查結果進行宣判?!翱峙虏皇呛孟??!贬t(yī)生平靜地說,雙手緊握。
“盡管最近在進行化療,但您的肺癌已經擴散”。她告訴你,手術、化療和其他治療方法可能只會使病情加重。
“還有多少時間?”配偶問道?!八牡搅鶄€月?!贬t(yī)生回答。
這是一段由洛杉磯工作室Embodied Labs打造的虛擬現實體驗,名為Clay Crisder。在這段體驗中,你將化身為一名患有無法治愈的肺癌的66歲男子。
這段體驗會讓你感受到恐懼感激增,因為你將感受到自己被宣判死刑的感覺。你也會感受到來自他人的同情。
而事實上這一切都是在VR中進行的,你沒有真正死去,而是通過Clay Crowder的眼睛看一個虛擬的世界,在這個虛擬世界中經歷他的故事。
位于緬因州的新英格蘭大學骨科醫(yī)學院和臨終關懷醫(yī)院正在使用Embodied Labs開發(fā)的虛擬現實模擬來幫助護士、臨終關懷工作者和學生學習并對患者產生同理心。
“我最初對如此逼真的VR體驗持懷疑態(tài)度。”南緬因州臨終關懷機構的CEO Daryl Cady說道,“但是,當我嘗試過VR之后,我意識到這可能是一種可行的方法,不僅可以用于教學,還可以幫助人們更好地理解生命的終結。”
“Clay”虛擬現實項目現在被一些學校、收容所和高級護理中心使用,包括Comfort Keepers家庭護理人員系統(tǒng)、俄亥俄州的Dayton收容所和一些老年護理中心。
研究人員發(fā)現,這樣的虛擬現實內容可以使用戶對他們在VR體驗中化身的人產生更多同理心:不同種族的人、色盲患者、甚至是老人。
聯合國制作了大約20部虛擬現實電影,其中一部影片講述的是一名12歲的敘利亞難民,另一部則描繪了一名家人都死于埃博拉病毒的利比里亞婦女。
上個月,斯坦福大學的虛擬人體交互實驗室研究了虛擬現實與同理心之間的聯系,發(fā)現比起只是閱讀關于無家可歸者的新聞,當人們觀看一段關于無家可歸者的沉浸式VR電影之后,更愿意簽署支持經濟適用房的請愿書。
在醫(yī)學領域,虛擬現實已被用于減輕疼痛、幫助中風患者康復,并允許醫(yī)生進行手術規(guī)劃和手術監(jiān)測。
Embodied Labs是最早幫助人們“體驗”死亡的公司之一。還有一些機構,讓垂死病人使用VR。已經有醫(yī)院為患者配備了VR頭顯,以便他們能夠在最后的日子里完成一些心愿。
在倫敦的皇家三位一體臨終關懷中,一位瀕臨死亡的女性和她的丈夫再次“來到”威尼斯,那是他們訂婚的地方 – 這是VR體驗對于生命即將結束的病人身體和心理的影響的研究的一部分。另一名婦女則通過VR體驗“走在”馬爾代夫的海灘上。還有一名婦女“回到了”她長大的城市耶路撒冷。
在Carrie Shaw 19歲時,她的母親被診斷患有早發(fā)性阿爾茨海默病。五年后,當她為母親雇傭護理人員時,她希望護理人員了解腦萎縮的母親眼中的世界,母親的左眼無法看到事物。所以她將眼鏡的左鏡片用膠布遮住,這有助于護理人員了解為什么她的母親只吃了她盤子右側的食物。
后來,Shaw獲得了生物醫(yī)學可視化碩士學位,使用虛擬現實技術幫助醫(yī)療保健工作者了解患者的感受。是她于2016年創(chuàng)立了Embodied Labs。
該公司的第一個虛擬現實項目被稱為“Alfred”,觀眾戴上VR頭顯,通過74歲男性的眼睛體驗失聰以及黃斑變性引起的視力下降病人的生活。不久后,Shaw和她的同事又創(chuàng)建了VR內容“Beatriz”,這是一位虛構的中年女性,她在阿爾茨海默病的早期和晚期階段的治療中取得進展。“Clay”是他們最新的VR體驗項目。
新英格蘭大學二年級醫(yī)學生Victoria Nguyen體驗了“Clay”模擬。作為老年病學課程的一部分,學生可以化身臨終關懷護士48小時。
Nguyen說,VR體驗“Clay”使她更全面地考慮瀕死患者的感受,他們正在逐漸消失?!拔艺J為這將有助于我們對患者更加同情。通過虛擬現實體驗,我們盡可能地了解他們的感受和心情以及某種挫敗感?!?/p>
虛擬現實也可能鼓勵人們計劃生命的終結,骨科醫(yī)學院老年教育和研究主任Marilyn Gugliucci說。南緬因州新建的臨終關懷中心預計于2020年開放,將為家庭提供模擬實驗室。 Gugliucci與收容所合作,她的老年病學生可以選擇在臨終關懷中度過48小時、照顧瀕死者的護士,并觀看視頻。
“人們并不會為死亡做好準備?!?Gugliucci說。 “我們正在努力讓更多的人提前做些準備,并在生命結束前思考他們想要什么,而不是對死亡感到縮手不及。”
研究表明,隨著學生在醫(yī)學院的學習,他們往往會愈發(fā)麻木,失去對患者的同情心?!八晕覀円欢ㄒ_保他們保持同情心?!盙ugliucci說。
然而,不是每個人都認為虛擬現實是有益的。有研究人員提出,必須慎重構建殘疾人模擬體驗,以避免造成偏見。
例如,失明模擬時可以給體驗者提供一段正在適應失明的患者的體驗,而不是一個已經適應失明生活的人的經歷。有批判人士說,讓體驗者直接觀看已經適應失明生活患者的經歷可能會讓體驗者感覺盲人的能力比他們低。
耶魯大學心理學家Paul Bloom直言不諱地批評虛擬現實被用來創(chuàng)造同理心。他認為,移情是可以被操縱的。
關于這些同情心是否會持續(xù)下去需要更多的研究。
在“Clay”模擬的最后一個場景中,Clay的呼吸變得粗糙和不均勻。女兒讀書給“你”聽。妻子溫柔地告訴你,放心地走吧。
而后,Clay停止呼吸。家人依次親吻。最后,屏幕變暗,一切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