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沃爾瑪?shù)母吖軅儊碚f，自動駕駛掃地機是零售自動化的未來——這是一個數(shù)百萬美元的賭注，押注先進的機器人將優(yōu)化運營、削減成本，并給這家美國超級商店帶來革命性變革。

但對佐治亞州瑪麗埃塔市沃爾瑪937號超級中心的工人們而言，完全是另一幅光景。他們給其中一臺機器人起了名字：弗雷迪（Freddy），以該店的一名看門人的名字命名。弗雷迪在超市的職業(yè)生涯開展得并不順利。工作人員說，它需要定期培訓，即便如此，還是會出現(xiàn)神經(jīng)網(wǎng)絡崩潰，出離設定程序的情況。

在過去50年里，沃爾瑪改變了美國人的生活結構，擠占了士多店，改造了小鎮(zhèn)，并重塑了數(shù)百萬人的工作和購物方式。但這家超級商店巨頭的最新賭博將是全新的顛覆——這是關于員工、顧客和機器人將如何互動的大型現(xiàn)實實驗場。

目前，沃爾瑪已經(jīng)向其1500多家大型商店派遣了一支機器人大軍，配備了數(shù)千臺自動貨架掃描器、開箱機、人工智能攝像機和其他機器，來完成曾經(jīng)留給人類員工的工作。沃爾瑪?shù)母吖軅兂兄Z，這種全天候的機器人工作將讓人類員工們減少單調的體力勞動，享受“更令人滿意的工作”，同時確保購物者能看到更干凈的商店、整齊的貨架和更快的結賬速度。

但機器的崛起產(chǎn)生了意想不到的副作用：一些員工稱，他們的工作感受從未像現(xiàn)在這樣像機器人。在倡導效率的語境下，這些機器剝奪了他們原本享受的工作。一些人還覺得，他們現(xiàn)在最重要的任務成了訓練和照顧那些難以捉摸的機器人同事。

消費者也發(fā)現(xiàn)，與機器共存常常令人困惑。例如，一些購物者就被機器人掃描儀嚇了一跳：這種掃描儀高6英尺(約1米)，沿著過道滑行，用一束光掃過貨架，尋找被錯誤擺放的商品。商店工作人員說，一些購物者則把亂放商品當作了游戲。

機器人員工的加入帶來了兩極輿論，一些員工說，這些機器在相當程度上是得益的助手，甚至很迷人。他們談及了這些機器人的個性，并用姓名給他們賦予人類色彩。但也有人認為，機器人的時代加快了工作節(jié)奏，迫使他們必須對機器發(fā)出的煩人警報做出反應。一些人說，這讓他們懷疑公司是否重視人類員工的工作。

隨著越來越多的商店、酒店、餐館和其他企業(yè)引進機器人，這類人與機器之間的尷尬互動可能會成為現(xiàn)代職場的緊張因素之一。機器人將提高企業(yè)的可靠性，降低勞動力成本。但關于機器會奪走人類工作，并制造一系列技術性問題的聲音向來不絕于耳。

沃爾瑪高管表示，這些機器是有益的伙伴，可以讓員工專注于更具創(chuàng)造性、面向客戶的目標，員工的早期反應“非常積極”。在上個月發(fā)布的一份名為“中隊目標”的公告中，該公司表示將擴大機器人項目，并將機器人與《星球大戰(zhàn)》中的機器人R2-D2和變形金剛擎天柱進行比較。該公司表示:“每個英雄都需要一個助手，其中一些最好的助手已經(jīng)被自動化了?！?/p>

機器人不會抱怨，不會要求加薪，也不會要求休假和上廁所。沃爾瑪總裁兼首席執(zhí)行官道格麥克米倫在8月份的一次公司業(yè)績電話會議上表示，這些機器是該公司如何削減成本計劃中的重要組成部分。目前，沃爾瑪年營收為5,000億美元?！拔覀冋趲讉€領域測試或擴展新的自動化工作，”他說?！皣@成本管理的思維模式、具體計劃和行動至關重要。”

目前看來，這項努力的規(guī)模令人印象深刻，也是沃爾瑪為之驕傲的地方?？焖傩遁d機自動掃描和分類貨物，將后者從貨運卡車中拋出。自動攝像機器人在貨架上滾動，掃描商品標簽。巨大的橙色方尖碑，被稱為自動取貨塔，為網(wǎng)上購物者吐出商品。忙碌的小阿爾法機器人隨后將它們帶到工人那里打包。自動控制機器人Zambonis會在晚上出來擦亮地板。

紐約州萊維敦(Levittown)的一個沃爾瑪社區(qū)市場為此裝置了100臺服務器、10座冷卻塔、400張圖形處理卡和15萬英尺長的電纜。在這套系統(tǒng)支持下，相機和重量傳感器會自動檢測購物車中的空置情況，甚至包括香蕉是否熟過頭。

但機器人對于成本削減的限度也就止乎于此。大多數(shù)時候，人工智能的角色仍停留在感知問題，向沃爾瑪員工的手持設備發(fā)出警報——這家店大約100名負責員工隨后會按照指示前往處理。這給工作增加了一層不適感，一些員工表示。這份工作原本已經(jīng)讓他們覺得有失身份， “現(xiàn)在，我們會發(fā)現(xiàn)自己處于一種不安的境地，不僅要訓練潛在的替代者，還要在每次出現(xiàn)問題時照顧他們?！?/p>

人類客戶也必須接受培訓。因為即便是最常見的機器人員工也足以嚇到他們：存貨掃描機器人作為沃爾瑪?shù)睦蠁T工，對很多客人而言，仍屬于陌生人。佛羅里達州杰克遜維爾一家超級購物中心的員工說，“顧客看到它時都嚇壞了。他們以前從未見過像它這樣鬼鬼祟祟出現(xiàn)的東西?！?/p>

此外，客人對機器員工的好奇也制造著不少麻煩。員工們說，經(jīng)常能看到有人在機器人周圍跟蹤它們，錄下它們的動作，跟它們說話，拍打它們的緊急停車按鈕，突然擋住它們的去路，甚至還有人用腳和推搡它們。

制造沃爾瑪庫存掃描機器人的博薩諾瓦機器人公司的首席商務官馬丁·希奇表示，該公司多年來一直在教導機器盡可能地人性化。但是，對于機器人和人類應該如何交流，尚未達成一致禮儀。沃爾瑪上月聲稱，他們已經(jīng)成功將員工流動率降至五年來的最低水平。此外，由于機器人崗位的加入，有4萬多名美國員工擔任兩年前不存在的職位。公司數(shù)據(jù)顯示，大部分美國員工的平均工資約為每小時14.26美元。

但隨之而來的是自動化給超市工作帶來的單調氛圍。一些員工抱怨，機器人奪走了維系工作熱情的簡單樂趣，并將它們切分成更細碎、重復的任務。而即便在機器人勝任的部分——譬如自助結賬通道——工作人員仍需要隨時做好準備，指導困惑的購物者，修復故障，并對可能的意外做出反應。

今年3月，波士頓大學和麻省理工學院經(jīng)濟學家帕斯夸爾雷斯特雷波和達隆阿西莫格魯表示，除非這些技術足夠成熟，否則只會讓人類員工的職場體驗變得更糟?！斑@些新技術目前僅僅是可以被采用的狀態(tài)，不會比他們趕走的員工更有生產(chǎn)力。”

對于瑪麗埃塔超級中心的員工坦納來說，自動化的興起讓他的工作方式發(fā)生了重大變化。他是玩具部門的負責人，由于快速卸貨機被引進后，該商店減少了卸貨卡車的工人數(shù)量，他必須填補裁掉的大量員工的空缺。坦納表示，這讓他承擔了更多的貨運工作。

“自從我們得到這些機器人，商店的單調感與日俱增?！彼f。但他隨后補充道，這種情況不應該怪責機器人，它們基本上只是無辜的員工?！标P鍵在于高層是如何看待自動化對人力的取代?！?/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