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美國眾議院情報委員會最新出爐的關于兩家中國最大的電信設備制造商華為和中興安全威脅的報告似乎是寫給“素食主義者”的—里面并沒有多少“肉”。這份10月8日發(fā)布的調查稱,上述兩家公司對美國國家安全構成威脅,要求所有美國政府部門最好將兩家公司的網絡設備甚至零部件排除在采購清單之外,連承包商也不例外。但是,報告中卻并無任何可佐證這一說法的有力證據。
華為對此做出了激烈的反擊。華為公司發(fā)言人威廉·普盧默(William Plummer)在華盛頓說,華為已經成了那些對中國心存戒備的美國人的出氣 筒。
這并非華為所預料的結局。知情者告訴《環(huán)球企業(yè)家》,今年2月23日,美國眾議院情報委員會的工作人員在深圳總部參觀了華為公司的總部、工廠及產品線。華為對這次訪問極為重視,陪同者包括華為公司常務副董事長輪值CEO胡厚崑、財務管理辦公室副總裁白熠、主管美國的華為公司高級副總裁陳巍、董事會秘書江西生、全球安全總監(jiān)約翰·薩??耍↗ohn Suffolk、出口管理人郝藝等。在四月中旬,委員會的工作人員亦拜訪了中興。會面者包括中興通訊美國與北美國市場高級副總裁朱進云、執(zhí)行副總裁,全球營銷和銷售副總裁范慶豐、獨立董事石義德(Timothy Steinert)等。
在5月的另一次會面中,眾議院情報委員的官員們還見到了華為的創(chuàng)始人和主席任正非。會后,委員會給華為中興公司發(fā)送了信件,要求繼續(xù)補充回答,對于不一致或不完整的答案則要求提供書面證據、歷史文件等。華為史無前例地提交了過去十年董事會的名單,還有每年的銷售數(shù)據、財務情況等諸多內 容。
不過,苛刻的審查官們對其結果并不滿意。
“沒有一家公司完全或充分響應委員會的請求。事實上,不管是華為還是中興通訊,都沒有提供足夠的內部文件來回答委員會的信件。”在《環(huán)球企業(yè)家》獲得的眾議院報告中這樣寫道。為了回答剩余的問題,委員會要求兩家公司參加公開聽證會。9月13日,兩家公司的代表參加了公開聽證會,包括華為公司高級副總裁、華為美國代表丁少華、中興通訊北美和歐洲高級副總裁朱進云。但在這份耗時一年的調查報告中,華為并未看到如愿的結果。該報告假設了中國電信巨頭們對美國安全造成的威脅、不透明的管理結構以及與政府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
如果華為和中興被排除在美國市場的供應商名單之外,誰是最大受益者?當然是思科(Cisco)。知情者稱,在美國眾議院535名議員中至少有73名議員直接或間接是思科的股東。在過去幾年中,華為不僅與思科爆發(fā)過有關知識產權的糾紛,華為多宗在美投資并購交易也被美國外資投資審查委員會調查和阻撓。與思科這類擁有強大院外游說力量的競爭對手相比,華為在華盛頓的朋友太少了。
但若將此沾染過多民族產業(yè)保護主義的情緒亦不足取。就以往歷史而言,從1917年美國在一戰(zhàn)期間出臺《對敵貿易法》以來,其對關涉國家安全的外資投資審查一直在不斷強化和演進。對中國公司而言,怎樣理解和利用美國市場的游戲規(guī)則,用美國政商兩界“聽得懂”、“聽得進去”的語言進行溝通和對話,是急需補上的一課。三一集團對奧巴馬和美國外資投資審查委員會(CFIUS)發(fā)起的起訴,是一個勇敢嘗試,如果勝訴,將創(chuàng)造中國企業(yè)應訴美國非關稅貿易壁壘的新判例(詳見本期《三一起訴奧巴馬》一文)。正如美國鋁業(yè)全球副總裁兼亞太區(qū)總裁陳錦亞在接受《環(huán)球企業(yè)家》專訪時提議的那樣:“中美關系未來緊張多于緩和,企業(yè)作為政治犧牲品在所難免,但可借此熟悉西方的游戲規(guī)則,善于學習,淡然處之而非怨氣恐慌。”
無稽之談
華為所提供的設備中是否故意留有漏洞或后門?這其實很難考證。“很多安全隱患都是編碼里的細微漏洞,即便是程序員自己都可能忽略,要想借口審查硬件里的‘后門’狙擊中國公司非常容易。”北京郵電大學教授謝明敦對《環(huán)球企業(yè)家》說。謝認為借口一家公司的所屬國便禁止其產品,“可能會讓全球貿易受挫,更會讓IT界鬧得四分五裂”。當下幾乎所有的電信設備都有中國制造的元件。阿爾卡特朗訊幾乎全套設備都在中國生產,諾基亞西門子也在中國制造移動基站、交換機。
涉及高科技基礎設施的生意正在被打上政治的烙印,對華為來說并不是頭一次遇到。2007年,華為聯(lián)合貝恩資本收購3Com的交易因政界阻撓而失利;2010年5月,華為收購3Leaf的交易因可能遭美國海外投資委員會調查否決而主動放棄;同年,印度政府電信部曾頒令稱禁止進口華為、中興等中國廠商生產的電信設備;今年3月,在澳大利亞耗資376億美元的高速互聯(lián)網項目上,華為被排除在外,這亦源于澳大利亞對中國網絡攻擊的擔憂。
雖然此次華為、中興試圖將10月8日出爐的美國眾議院特別情報委員會報告描繪成脫離世界主流的不合拍產物,但類似的擔心并不鮮見。
類似的敵意你或許能從美國參議員喬恩·基爾(Jon Kyl)在寫給政府官員的信中看出端倪。“如果由華為向Sprint Nextel(美國第三大移動運營商)提供設備,會對后者在公共和私人部門的客戶(包括軍方)都構成重大風險”?;鶢枌懙溃?ldquo;往壞里說,華為成為Sprint Nextel的主要供應商,可能會形成這樣一種局面:一家由中國軍方資助、聽從中國軍方指揮的公司,在美國軍方、執(zhí)法部門和私人領域的供應鏈中占據關鍵位置。”
這當然是無稽之談,但在2010年8月,喬恩·基爾(Jon Kyl)藉此卻曾令華為競標美國第三大移動運營商Sprint Nextel升級其蜂窩網絡的85億美元合同告吹—依照華為提供的方案,Sprint Nextel可節(jié)省至少8億美元成本。不過這場失敗并未阻止華為—從2006到2011年,華為的美國營收增長了26倍。
西方世界對華為的態(tài)度也并非鐵板一塊。
英格蘭牛津郡班伯里(BANBURY),一座因水果蛋糕發(fā)源地而為人所知的英國小鎮(zhèn)看上去似乎遠不具備一家電信巨頭安家落戶的條件。然而,來自中國的華為卻將網絡安全評估中心設置其間。
地點的選取乃是精心布局的結果。距離班伯里一箭之地的切爾滕納姆(Cheltenham)市科茨沃爾德(Cotswolds)小鎮(zhèn),則是英國政府通信總部(GCHQ)安營扎寨之處。后者是英國負責電子監(jiān)聽的秘密情報機構,其職能類似于美國國家安全局。華為派遣的安全審查工程師與“007”們不時就所銷給英國電信公司的網絡設備及軟件進行監(jiān)察,以確保設備不會被網絡罪犯及國外情報機構攻擊。[!--empirenews.page--]
這里雖然打著華為的標識,但看上去更像是一家地道的英國公司,包括財務總監(jiān)、審計總監(jiān)等在內的高層管理人員75%是英國人,中國人僅占25%,其中包括華為英國顧問委員會主席安德魯·凱恩(Andrew Cahn),一位前英國貿易投資總署署長。在市場方面,截至2012年5月,華為與英國電信(BT)合作已為超過1000萬家庭提供了光纖覆蓋。不久前,華為亦宣布了一項金額涉及12億英鎊的投資項目,以促進其英國業(yè)務的增長。在整個歐洲市場亦是如此,2011年,歐洲業(yè)務已在華為營收中占據12%,銷售額同比增長了26%,是公司全球增速的兩倍還多。
雖然此前歐盟委員會(European Commission)貿易官員也曾針對華為和中興的一些指控進行審查,理由包括接受政府不公正的補貼和傾銷通訊設備,借以打擊競爭對手等。但幸運的是華為并未受到歐洲競爭對手發(fā)起的投訴—正常情況下,只有接到投訴,歐盟才會開展反傾銷和反補貼調查。阿爾卡特-朗訊、愛立信、和諾基亞等均保持沉默。
在加拿大,華為亦享受著豐裕時光。年初,加拿大總理史蒂芬·哈珀(Stephen Harper)訪華時正式宣布,華為已獲準參與加拿大最大的電信公司BCE旗下加拿大貝爾(Bell Canada)和泰勒斯(Telus Corp.)的無線網絡升級項目。按照用戶數(shù)量計算,這兩家公司分別是加拿大排名第二和第三的運營商。
但此次來自美國眾議院的這份報告是否會影響加拿大人的態(tài)度?總理哈珀的發(fā)言人安德魯·麥克杜格爾(Andrew MacDougall)最近表示他不會專門對華為發(fā)表評論,但是他指出,加拿大政府最近明確,國家安全條款將適用于電子郵件系統(tǒng)、電信網絡和數(shù)據中心系統(tǒng)的采購交易。這是否暗示在新一代政府網絡建設中華為或將出局?最糟糕的還在于華為或將繼續(xù)缺席與加拿大毗鄰但更重要的美國市場。
保護主義
作為全球最大的單一市場,美國的重要性在于其電信運營商的電信設備支出約占全球的20%,設備利潤約占全球的25%至30%。
對于這一市場的諸多特殊審查,華為早已司空見慣。華為全球網絡安全官、前英國政府首席信息官員約翰·薩??苏f過:“只信任自己,要檢查一切。”薩福克認為檢查是一種工作態(tài)度,但不應該只針對華為,而應該一視同仁。
考慮到華為所遭遇的區(qū)別對待,美國頗有貿易保護主義之嫌—擁有美國血統(tǒng)的阿爾卡特-朗訊(Alcatel-Lucent)在美毫無障礙,其1/3的銷售額來自美國。盡管其2011年全球營收下降2%,但在美銷售額卻增長了6%達70億美元,而華為在美收入僅13億美元,其中超過9億美元還來自于手機等終端產品銷售。而在主流運營商網絡基礎設施市場,華為仍然顆粒無收。其最大客戶至今非頂級電信運營商,例如CDMA運營商Leap公司、無線寬帶網絡運營商Clearwire、有線電視運營商Cox及康卡斯特(Comcast)等。華為美國收入主要仰仗于Leap及其競爭對手MetroPCS Communications對其中低端智能手機的銷 售。
為在美國運營商中建立起信任,華為從思科、愛立信、英特爾、諾基亞、SUN、北電等公司招攬多名高管,甚至聘請前美國國務院首席律師、美國國家安全委員會顧問約翰·貝林格(John Bellinger)擔任公司顧問,并向亞德諾、博通、戴爾等美國公司采購軟件、元器件、芯片和服務。數(shù)據顯示,2006年以來,華為對美采購累計約300億美元。華為在美國亦資助高等教育和研究項目,其合作對象包括哈佛、麻省理工、斯坦福等知名研究型大學。
即使如此,被歧視的局面仍難以改觀—政治阻力及市場準入迫使華為無法銷售行業(yè)和政府特定的通信設備,該領域的主導者正是思科。
華為只能退而求其次向美國二級電信運營商推銷其他業(yè)務。這甚至幫助華為催生出另一個了不起的市場。在過去一年,華為有五分之一的銷售額來自手機等終端業(yè)務。僅2011年其手機出貨量為5500萬部,,今年則可能將超過1億部,其中包括6000萬部智能手機。
華為的市場表現(xiàn)令人生畏。這家中國公司已成為全球高技術專利的擁有者者、獲利頗豐的銷售商及全球頂級品牌的創(chuàng)造者,它擁有320億美元資產、14萬員工,客戶遍及140個國家。2011年公司銷售收入達到320億美元,同比漲幅高達12%,是10年前的10倍。
其超強的研發(fā)能力、物美價廉的產品力及無堅不摧的服務執(zhí)行力令對手肅然起敬。在歐洲,華為已斬獲超過半數(shù)高速4G電信網絡業(yè)務。
在過去幾年里,華為儼然已是世界電信知識產權領域的領路人,其累計專利達到4.7萬項。美國國際戰(zhàn)略與國際研究中心資深研究員吉姆·路易斯(Jim Louis )稱:“華為的產品現(xiàn)在是世界級的。”當下,華為向全球最大50家電信運營商中的46家供應設備,包括英國電信公司(BT)、英國沃達豐(Vodafone of Britain)、西班牙電信公司(Telefnica of Spain)以及法國電信(France Tlcom)等。“在所有這些網絡中,沒有一個有人證明存在任何形式的安全擔憂的案例。”華為西歐地區(qū)銷售副總裁提姆·沃特金斯(Tim Watkins)驕傲的稱。
英國電信公司的一份聲明也稱華為是“值得信賴的設備提供商”。在33個國家開展業(yè)務的法國電信運營商Orange首席執(zhí)行官史蒂芬·理查德(Stephane Richard)亦表示Orange在比利時、英國、西班牙和非洲部分國家使用了華為的設備。理查德稱“華為在研發(fā)領域的表現(xiàn)確實令人敬佩”。
華為亦成為中國時代的縮影—中國公司完全有能力在競爭激烈的國際市場上與全球最強者并駕齊驅。例如全球最大的白電制造商海爾及剛剛邁向PC市場全球第一的個人電腦制造商聯(lián)想亦證明了同樣的能力。后來者的名單還很長。
關于華為的偉大“破壞性”,你或許能從2006年阿爾卡特與朗訊,諾基亞與西門子網絡設備部門的合并,以及北電破產等諸多案例窺見一斑。中國龐大的市場為華為提供了充足彈藥,工信部數(shù)據顯示,中國3G網絡在2009至2011年間的計劃總投資高達590億美元,華為則是最大的受益者—這顯然令希望從這一世界級巨型工程中獲利的西方競爭者倍感失望。
美鋁全球副總裁兼亞太區(qū)總裁陳錦亞認為當下各個產業(yè)供應鏈均已全球化,西方世界潛意識的技術民族主義毫無意義—既然中國的制造商和設計者已成為全球電信供應鏈的核心,恰當?shù)膽獙Ψ椒ó斒侵贫ǜ叩墓芾順藴始鞍踩詷藴室源碳け緡娦艠I(yè)的創(chuàng)新性。限制華為雖能讓思科、愛立信等大為獲益,但仍不能保證所謂的安全性。[!--empirenews.page--]
究其原因在于愛立信等巨頭亦把成套設備及零部件的生產外包給中國。若擔心華為為其設備植入惡意軟件,你也可以同樣的理由懷疑思科、愛立信們的設備。“我接受不了‘如果’、‘但是’、‘可能’這樣的字眼”,華為全球網絡安全主管,前英國政府首席信息官John Suffolk抱怨 道。
北京郵電大學教授謝明敦認為,美國在對國外的貿易尤其是對中國層層布防。在高科技領域,其主要手段首先是國家對國家層面的要求,例如在中國加入WTO時,美國通過特別商業(yè)條款,逼迫中國在知識產權立法方面,以保護其公司的知識產權權益;其次,隨著包括華為在內的ICT(信息、通信和技術)制造類企業(yè)崛起,中國的高科技產品涌入之后,美國則使用“337條款”來限制中國企業(yè)。其主要內容是:“如果任何進口行為存在不公平競爭方法或者不公平做法(主要指侵犯美國版權、專利權、商標權和實用新型設計方案等知識產權),可能對美國產業(yè)造成抑制,ICT可以應美國國內企業(yè)的申請進行調查。”
“以往此類調查多集中于輪胎、紡織品等低技術產品領域,而現(xiàn)在則升格為高技術產品,國家安全是最好的理由,消除這種懷疑從法律手段上來說非常難。”美國德杰(Dechert)律師事務所亞洲業(yè)務執(zhí)行合伙人、國際商會國際仲裁院委員陶景洲對《環(huán)球企業(yè)家》說。
陶認為美國若過分沉迷于技術民族主義不能自拔,不僅會傷害其創(chuàng)新機制,亦有悖于貿易自由精神。“美國政府喜歡告知別國政府不要干涉科技和因特網的事情,然而,在此問題上我們卻變得越來越像中國了。”喬治·華盛頓大學商學院院長道格拉斯·格思理(Douglas Guthrie)評價說。
幕后獲益人
思科顯然是最樂見如此者。作為企業(yè)通信領域的王者,思科市值曾經一度逼近5000億美元,股價高達70美元。但在華為狙擊下,其市值腰斬至當下的968億美元,不及高點的五分之一。
更為糟糕的還在后頭。2011年,在傳統(tǒng)的電信設備領域外,華為重組了企業(yè)業(yè)務,全面進入企業(yè)基礎網絡、統(tǒng)一通信與協(xié)作、云計算與數(shù)據中心,以及企業(yè)信息安全領域,而這亦是思科的后院。華為的性價比令思科難以招架。以思科“網真”視頻會議產品為例,其每套國內售價高達200多萬元人民幣,而華為類似產品售價僅為其1/2。
在思科獨霸一方的路由器市場也是如此。思科2012財年第一季度業(yè)績報告中透露,在華為等公司打壓下,在過去五年,思科路由器市場份額從66%降至55%,交換機市場份額下跌2%至67%。
華為的低價沖擊令思科騎虎難下,若不應對必將失去市場,若應對,其凈利潤勢必下滑,最終導致股價的走 低。
在高端市場,華為亦頻頻發(fā)力。如今在國內企業(yè)網市場,華為的市場份額已超思科—交換機市場份額達到40%,企業(yè)級路由器市場份額達到30%,無線WLAN市場份額第一。
華為靈活的游擊戰(zhàn)令人頭痛。咨詢公司Gartner電信設備領域專家阿克沙伊·夏爾馬(Akshay Sharma)表示,華為售價較競爭對手最多可便宜50%。在網絡設備招標項目中,華為報價僅相當于思科的三分之一。在價格戰(zhàn)的背后,華為著眼于從后續(xù)服務中獲得長期利益,但已上市、追逐短期目標的思科顯然無法參與此類游戲。在本地決策方面,思科亦輸于華為,當思科屢屢為招標事宜征詢全球總部意見時,任正非則強調“讓聽到炮聲的人呼喚炮火”,將決策權力推至前線。在售后人力成本方面,同等資歷的思科工程師其年薪是華為的三倍。這導致思科將其絕大部分售后服務不得不外包給代理商,而華為卻多親力親為。
華為的步步緊逼一直是思科揮之不去的噩夢。思科首席執(zhí)行官約翰·錢伯斯(John Chambers)曾說:“25年以前我就知道,我們最強勁的競爭對手將會來自中國,現(xiàn)在來說,那就是華為。”
在利潤貢獻占思科整體利潤30%的中國市場節(jié)節(jié)敗退的情況下,
占比高達45%的美國市場等同于救命稻草。錢伯斯深知若無美國政府的政策保護,思科將可能輸?shù)粢磺小?/p>
2003年,思科就曾對華為提出起訴,稱其專利侵權。這宗官司最終于2004年7月以和解告終。思科成為官司的最終輸家。一位知情者稱思科與華為和解的秘密條款中包括兩個核心要點:思科不再針對類似的問題向華為提起訴訟;訴訟費由思科、華為各自承擔。“這場官司華為顯然贏了,只是思科礙于情面不好說罷了。”該知情者說。
不過,錢伯斯并未罷休,而是繼續(xù)指責華為并不總是“按規(guī)則出牌”。2012年3月份,在華為被禁止參與澳大利亞NBN項目投標時,錢伯斯曾回應稱“華為有信任問題”。思科全球運營執(zhí)行副總裁羅布·勞埃德(Rob Lloyd)亦貶低華為的安全性難以為客戶帶來價值。不過,勞埃德的說法卻難以服眾。在目前全球在建的12個國家寬帶網絡項目中,華為參與建設者高達9個。更尷尬的是,安全問題思科同樣存在—美國知名的黑帽(Black Hat)大會和拉斯維加斯國際黑客大會都曾演示通過思科產品的漏洞對其發(fā)起的網絡攻擊。2007年底,思科曾警告Windows用戶其安全代理軟件(Cisco security agent)存在漏洞,可導致Windows 系統(tǒng)遭遇攻擊甚至崩潰。2010年7月,思科緊急通告稱其CDS系統(tǒng)發(fā)現(xiàn)了嚴重的安全漏洞,攻擊者可任意篡改用戶密碼代碼。2012年7月,思科亦宣稱旗下高端網真產品線軟件出現(xiàn)漏洞,有被窺視的風險。
與華為在美國遭遇不公正對待窘況相反,思科在中國的業(yè)務并未受到干擾。鑒于采購成本和設備的通用性,中國軍隊的部分通用通信設備甚至亦采自思科。但隨著華為、中興遭美國封殺事件的持續(xù)發(fā)酵,做局者思科亦將深受其害—中國政府可能展開類似的審查。
華為仍需自救以打消西方的敵意?在一些人看來華為不透明的所有制結構及隱秘的行事風格已損害了華為的公司聲譽—它需要更開放。一種方法是讓這個封閉性公司公開掛牌上市—即使不是在美國,至少也要在香港。“一如杰克·韋爾奇當年給復星的建議:Transparency(透明性),復星曾面臨和德隆一樣的黑箱運作指責,華為也類似。華為只要不上市,就很難被根本信任。”前TNT大中國區(qū)天地華宇集團總裁徐水波對《環(huán)球企業(yè)家》說。[!--empirenews.page--]
華為或許更應該引入西方聲譽卓著的資本及產業(yè)投資者,并賦予其同等知情權,以此抵消西方的猜忌和疑惑。美國鋁業(yè)全球副總裁兼亞太區(qū)總裁陳錦亞認為,為了打開美國市場,華為應敢于“屈身做小”,與美國企業(yè)在當?shù)睾腺Y并樂于充當小股東。“用技術和資金換市場,這是外資在中國的成功之道,已證明有效而無往不利。中國公司在國外反其道而行之,亦成立。”陳錦亞對《環(huán)球企業(yè)家》說。
知情者稱上述事件絲毫未分散華為創(chuàng)始人任正非的精力。一位最近見過任正非的知情者稱任甚至對美國受阻一事只字未提。曾身患癌癥被迫兩次手術的他對此早已處變不驚。在每場手術期間,任沒有一位探視者,他封鎖了關于手術的一切消息—任的定力與堅韌或可見一斑。被擋在巨大且利潤豐厚的美國市場之外對華為而言并非好事,幸運的是在全球范圍內,美國之外的那些客戶更看重產品質量和價格,而非政治因素—一切還靠實力說話。